2、孰为可托者-《肝胆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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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三哥,你不要怪他。”
    “是我自己:我——愿——意——”
    裴红棂轻轻地一垂首,但这一垂首垂出的不是胆怯,反是一种刚烈。她不是那种惯于在人前表现自己坚决的女子,总觉得那份坚决、她如忍不住万一不小心露出的坚决,会不小心冒犯这个平静而疲沓的人世——她还有什么不满?愈铮是把他平生最看重的事业托付给了她,她还有什么不满?她别无它言可答,也只有三个字:我愿意!
    ——小妹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妹了。裴琚的心中猛然升起一缕无力感。那无力感伴同着岁月的沧桑,近来时时会在他的心头浮起。
    半晌、他才哑声道:“那他交给你的是什么?”
    裴红棂知道对这个一向才智卓著的兄长没必要隐瞒,但她还是静静地看了她三哥好久,才从领口慢慢地掏出一样东西。
    只听她清锐锐地道:“谁想到这个东西竟会惹来东密如此震怒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只知道它叫——”
    “《肝胆录》。”
    “这就是愈铮留给我和小稚母子的唯一的东西。”
    裴琚的手猛一拊额,这一拊拊得是如此的用力,以至他的脑门都被自己拍得有些发红:
    “这世上果真还有这个东西?”
    他的感喟似惊似叹。接着,他忽然大笑起来,笑声干哑:“小妹,你知道,当初你嫁给肖愈铮时,我是很有点瞧不起他的。这个出身寒微的穷丁,却凭白拽着一身不知哪里来的酸硬骨气,满世界里去硬碰。可是,这些年下来,我却是要佩服他了。当今朝中,人人萎缩,自老相国丁中书撒手而去后,还敢在朝中一逞风骨,傲然立世的却也只有你那个愈铮了。这些也还罢了……硬气代不乏有,我现在佩服他的却是:他原来真的掌握那个隐隐一直在一个小圈子里流传、说是存在于世的一样绝秘。嘿嘿,嘿嘿,东密势成已久,屡思变局,可为了你郎君一介书生,与他手中自构的一册仅在传闻中的《肝胆录》,居然潜忍多年,不敢轻发一试!这份胆略,嘿嘿,就算上你三哥我,并世之中,只怕也无人能及!”
    说着他一低头,目如鹰隼地盯着裴红棂:“你到底知不知道,那《肝胆录》中所书,到底是些什么秘密?”
    裴红棂静静地望着他,在三哥面前,再也没有必要隐瞒了。
    她看了裴琚很有一刻,才道:“三哥,我知道,想来你也知道,万车乘也知道。”
    “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。”
    忽然她猛地一拍,‘啪’地一声就把那纸羊皮小卷扣在了案上。只见她双目直盯着裴琚:“它就在这里。”
    “你是不是真的要看?”
    “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,这东西,现在你就拿去。天底下拿得动它的,只怕现在也只有三哥你。”
    她看着裴琚,似要在三哥眼里榨出一丝胆色来。
    ——愈铮死前说,这《肝胆》一录,是当今关联至重的一个所在,不止干涉到他一个人的性命,而且关涉到很多很多人的性命,甚或天下苍生之命。她记得愈铮临终前对自己说:“这个小册,你可以交托的,当今世上,也许只有两个半人……”
    ——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渺茫,似乎也料不定裴红棂究竟找不找得到那两个半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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