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7章 97下 为父办丧宴钟理迎客 为子说亲-《老马的末段人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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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哈言之有理!好喜欢女主,有情有义,对爱情看得分明!很少有女子能做到这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男主的痴情也很养眼。世间有几个男人这么执着,关键还那么帅气、勇敢、有信仰!真希望他俩终成眷属,说实话我不喜欢结尾的开放性结局。”

    “战乱年代,人很疯魔,剧中人面对霍乱的反应好真实。”

    “这种情况下,爱情反而是其次,他们三个在爱情面前没有嫉妒、没有占有、没有疯狂,理智得让人心疼,也许这就是骑士精神吧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才衬得这段爱情美妙无比。”

    “爱情无不美妙,只是生活太沉重太琐碎。”晓棠哀怨。

    “真想让你见见我,我相信我不会让你的生活枯燥沉重,也相信你见到我以后只会惊讶不会失望。总之,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晓棠一见这句,翻个眼吐口气关机了。

    隔天五月九号,钟理一上午大肆采购菜肉,下午在湾里到处借桌椅碗盘,按人头兄弟俩预设了五桌席,好在提前请的厨师纷纷到位,弟媳粉粉帮忙在灶上掌事。钟理家新院子开伙的第一顿饭正是这顿丧宴。

    五月十号早上七点,客人们大部分开车已到。钟琼在院子里忙忙递烟接待,钟理不停地给长辈送瓜子水果点心茶。眼见七点过了,该是去坟上烧纸的时间了,晓星跟学成还未出现,亲戚们议论纷纷。钟琼见大哥在大嫂小侄的问题上磨磨唧唧没有主见,于是决定带上媳妇粉粉去包家垣接人。

    晓星这些天一直在犹豫去不去,按方圆上的规矩,哪怕是离婚了独孙也要去的。女人一早在慌乱地收拾,直至钟琼两口过来敲门。

    “嫂子收拾准备好了没?一帮亲戚等着呐!人早到啦!早过了去陵上的点啦!”钟琼急火火地在大门前喊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。”没几分钟,母子俩穿戴孝服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娃儿肯定是要去的,一辈子只这一回!”粉粉细声细气地强调。

    “是是是,我问了他,他也想去!再说他爷爷最喜欢他了!”晓星说着也发动了自己的电动车。

    临近八点,四人到钟家湾时,穿孝服的亲戚们早在村口松散地等着了。粉粉知大哥嫂子感情不和,善良地在队伍里告诉嫂子和孩子每一步怎么做。松散稀拉的队伍出发了,钟理端着祭品和牌位静静地在前引路,亲戚们聊着天叼着烟在路上摇摆。没多久到陵前以后几位老人带头在祖坟哭丧,待众人排好队后,钟理和钟琼开始在钟能坟前烧纸祭酒,继而一众人三叩九拜。没多久祭祀结束,众人脱了孝服,嘻嘻哈哈往回走。

    没有乐声没有哭声,没有场面没有氛围,包晓星拉着儿子眼观这一切,有点滑稽有点生气。学成参加的第一个葬礼不应该是这样子的,学成爷爷的葬礼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。

    十点多从陵墓回钟家湾后,众人先后通过日式小木门进了钟理家院子。晓星看着崭新的大门惊诧无比,在人群中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进。

    “嫂子,大哥把房子盖了,你还不知吧!走走走去看看!”粉粉硬拉着晓星进门。

    一进门,是一段三米宽七米长的木板路,木板路左边种着葡萄树和月季,右边是以前的大槐树,槐树下是早年的水井。母子俩像参观火星一般打量自己家的每个角落,走完木板路是青砖小阶,跟着众人母子俩上了台阶往左一看,豁然开朗。左边是一片不小的院子,院子里摆满了大圆桌和椅子凳子,亲戚们随心落座,粉粉按大哥昨晚吩咐的拉嫂子往最里侧那桌坐。

    “瞅瞅我哥建的这房,就是不一样!后面两间新房子是给你雪梅和学成住的!这间是个大房子,我哥自己住!现在还没收拾屋里面,大哥说过了丧事后开始添置柜子桌子……”

    粉粉拉着嫂子介绍,晓星不愿多看,静静地在最里面的圆桌上坐了下来。时不时有亲戚过来和她打招呼,也有姥舅姥姨专门过来看学成的。学成见人不叫看人发痴,那呆呆的模样吓退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。

    晓星母子默默坐着无声打量。只见前院四四方方水泥地白色墙,四周种着草果树,大树星星点点,早年钟理常纳凉下棋的那棵桐树正在晓星头顶。院子崭新富有风情,走廊、景墙、池、屋檐、水池、假山应有尽有,不知情还当身处苏州园林的私人院落。虽未修缮完毕,但晓星大致已预见了院子最美的风光。

    将近十二点,后灶开饭了。第一轮是凉菜蘸汁,大老碗盛着调味汁,老碗周边是七盘菜——白玉莲藕、酱红牛肉、猪耳朵、冻冻肉、皮蛋豆腐、洋葱木耳、五彩三丝。帮忙的亲戚们来来回回地端饭,晓星不知自己是主人还是客人,一时心乱,还好钟理的两个堂姐跟她坐一桌,拉着她不停地说话。

    “吃吧吃吧!管别人呐,咱先吃!”钟理的二堂姐钟珞夹起筷子示意同桌人开席。

    “最近愁啊!我们村四月中有人来收杏子,开价一斤一块五,还有出两块、两块五的呐——没人卖!现在可好,一斤一块没人收,眼见要采摘了,七毛的、五毛的还有四毛钱卖的!你说亏不亏?”钟理的大堂姐钟珍冲着晓星嘀咕。

    “为啥?”晓星不解。

    “咱也不知啊!养了一年的杏子贱卖,谁乐意?可这几天不卖出去亏死了!一下雨落一地——熟透透了!”钟珍一脸难色。

    晓星想不通,正思忖间桌上开始上热菜。大荔带把肘、紫阳蒸盆子、长安葫芦鸡、奶汤锅子鱼、枸杞炖银耳……晓星的自尊顶不住美食的诱惑,早大口大口吃了起来。身边的学成也在吃,只两眼永远偷偷盯着爸爸,害怕被爸爸发现又不舍爸爸出离视野。

    钟理一直在前院跟长辈们倒酒敬酒,一一诉说自己这些年的过失和愧疚,并且告知亲戚们往后他将留在湾里。男人情越真嘴越笨,捧起酒说完话红着脸闷头灌,好在乡里人宽和,那一桌过于丰盛的饭菜早已表达了他的心意。钟理朝外围的四桌人挨个敬完酒,完事后醉醺醺地来到晓星这桌,粉粉见状紧忙让座,好让大哥大嫂说句话。

    晓星一见酒后的钟理,瞬间激起了带恨的回忆。她耷拉着眼皮板着脸吃菜,丝毫不顾左右亲人在他俩之间如何巧嘴缝合。钟理的情绪已到了极端,他一身的酒味熏得一桌人不自在,堂姐看出钟理有话要说,示意众人去灶上取热馒头回来夹菜吃。这一桌拢共八个人,走了五个,此刻只剩这一家三口。

    “成啊,你别恨爸爸,行不?”钟理吃着菜半晌不开口,一开口满脸是泪。

    学成吓得一动不动屏住呼吸,好像身边有猛虎,他一动老虎便要吃了他。晓星抓紧儿子的小手,时刻做好冲出大门的准备。

    钟理还没说第二句,早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,绷不住了,越哭越惨。外面的爷们一见这场景,纷纷过来举着馒头握着筷子安慰。

    “这是咋了?”

    “咋咧么?至于嘛!”

    “哭成这样!在外面怕不是受罪了!”

    “他媳妇说句话安慰下嘛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这一家子弄得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不知他这些年在外面受啥苦了……”

    亲戚们发出各种各样的感叹,晓星挺着脸听不下去,好像这场大哭是专为她安排的席间表演。她撂下筷子,冲儿子说了一个“走”字,便关闭耳朵一路大步出门。上了电动车呼呼地往垣上奔,高速行至黄干渠边时,她俯望波光粼粼的渠水,看那水里的青草在水中自由自在鲜绿无比,一时消了怒气,停下车拉儿子去看渠水。

    “这是黄干渠,从黄河里引的水,给周边的庄稼灌溉。”

    晓星向儿子介绍后捡一处干净的地方说:“跟妈妈在这儿坐一会儿好不?”

    学成点点头,于是母子俩在正午的太阳下紧挨着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五月的黄干渠水清而绿,水流匆忙,野草繁盛。渠边的路干净笔直,路两边的树木十年成形二十年成荫。渠水南北全是山,山丘、山脊、山崖或山坡,仰望坡上隐约有白羊,俯望山谷深处似有粼光小溪。渠水东西有桥梁,三十年前的钢铁水泥桥如今带着裂纹灰末和古老沧桑,如是老夫蹲坐老妇侧卧。朝东望去是包家垣,农田一块一块,绿色深浅不一,屋顶高低不齐……

    “如果爸爸变了,彻底改变了,跟原来不一样了,你会原谅他吗?”

    良久,看得出神的晓星蓦地回头凝视儿子。只见学成看山的两眼忽然收回,眼神最后落在了凉鞋脚尖上静止。晓星得到儿子的答案,心痛不已,涌出了泪。

    半个小时后,她送儿子去了哈哈家,自己则打着去地里看苗子的名义义无反顾地去镇上找康鸿钧。她在钟理这里受的伤痛与委屈,只有鸿钧的肉体可以医治。

    隔天堂姐钟珍送了钟理几十斤杏子,钟理迫不及待将全部杏子搬到了晓星大嫂家。此后,他经常打着看儿子送东西的名义去包维筹家——姨舅家的时令水果,邻人送的野菜小吃,买家具时从镇上顺带的点心、玩具、衣服、零食……钟理很聪明,他从不直接敲响晓星的家门,他怕自己惊了儿子、惹怒妻子,所以只能远远地表白。钟理的弥补没有感动当事人,倒把包家垣人感动得了不得。

    至此时,垣上人大致已知他两的婚姻出现了严重的问题。出轨、家暴、破产、失业、没感情了……对于其中的原因人们猜测不止,大爷们认为星星应该原谅丈夫回归家庭以孩子为重,大妈们认为一个人带孩子过不用伺候男人更轻松,年轻媳妇们表示谁态度好谁有本事便跟谁走。人们对婚姻的真实看法,大多藏在对他人婚姻的看法里。

    丧宴之后,钟理开始一个人忙活。在镇上定制碗柜、灶台和家具,请木匠用自家砍的大树制作床、衣柜、架子,自己设计并参与制造茶桌、挂饰、凳子、栅栏等器件,亲自去镇上一件一件地淘儿童书桌、儿童椅子、化妆桌、躺椅……他用梅梅最爱的颜色装饰女儿的房子,用学成喜欢的玩具布置儿子的床头,他在院子里种上了晓星最爱的石榴树、核桃树、冬枣树,在后院栽满了晓星心心念念的烧汤、指甲草、月季。

    钟理每天在后园待很久,他怕自己洒的草木灰多了抑或浇的水过了,他怕哪天晓星来后院时儿还没有准备好绽放。他在后院隔绝的净土里一次次去搜索,搜索妻子曾说过的她喜欢的床垫、习惯的工具、必备的日用、钟爱的色……

    他曾抛下故乡,为了人说的城市;如今为了超脱,他又抛弃了城市。城市啊,不要再试图影响他、讨伐他、鄙视他,他已然伤痕累累。他将根基重新扎在出生的地方,只为完好无损。

    从今往后,他执掌他的命运,如同完全拿捏他的情绪、智慧和力量。从今往后,他是他的农夫也是他的园丁,他要成为脊梁,才能为梁下的妻儿遮风避雨。他以他的命运构建他的未来,他用他的未来还清他的过错。他在复苏,以故乡的白云和热土。

    大地之母,成全他吧;诸神之父,保佑他吧。请发配他到无人之境,以保佑他的儿女快乐健康;请惩罚他余生劳作,以保全他灵魂安然无故。如若爱神有灵,赏他无尽的时间,让他还清这一路的债务、这一生的大愿。

    (本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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